般，這樣的笑容讓柳姨娘有些眼熟，但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。

沈榮淩一直溫潤如玉，卻又清冷有加，對任何人都是有禮的生疏，很少見過他笑。

他笑時很好看，白晰的左臉嘴角處還有一個小小的酒窩，熟悉，如此的熟悉……
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柳姨娘似乎想到了什麽……

“沒錯，姨娘猜到了吧……”

“哈哈哈……原來，原來沈家的大少爺也不過是庶出，這嫡出庶出，沈蘇氏呀沈蘇氏你玩了一手好戲呀……當年我的兒子如若還在，那便是這府中的長子呀……”

柳姨娘瘋狂的大笑，眼前一似乎變成了一片血海，那血海之中，有一個像沈榮淩這樣大的男孩兒正在朝她招手，那容貌長的七分像沈琦三分像自己，那可不就活脫脫的是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兒嗎？

榮華手中的火把扔下，柳姨娘的笑容更狂了幾分，那笑容中幾分不甘心幾分不服更多的是驚恐……

火龍蔓延，沈榮淩牽起榮華的手淡定的往外走。

園中的丫鬟婆子們奔相叫喊著救火，但這一場有意縱下的火，那兒是那麽容易滅得了的。

沈府這一日之內連走兩場水，這兩場大水中，沈琦還了一名妾室，與大火中遇難的還有數人。

一時之間，坊間熱傳起來，都言說這沈府今年是犯了太歲，先前的險情才剛剛過，這府中又出了此等禍事……

而沈琦這兒呢，自然不像外人傳言因損失慘重而病重。

他是心情郁結而告假，秀園那場大火，即便沒有意外，他也會盡快的處理了啞娘的屍體，畢竟不能讓人發現啞娘是真正死因。

秀園那場火，柳園那場火，沈琦的心裏清清楚楚是何人所為。

驚悚之餘，又感到啞娘能有榮華這樣的女兒，也算是上天垂憐。

而他更加不會責罰於榮華，相反的，他覺得這樣的女兒才是他所能倚重的。

之於榮華來說，放火燒了柳園這事是她第一次做，同時也讓她更加的明白了，這高門宅第就是個人吃人的地方。

不是你吃了她，就是她吃了你，女人之間的戰鬥一點也不壓於戰場上的廝殺。

如若說有何不同？

那便是戰場上敵人是真槍實彈的廝殺，而這屬於女人的後宅大院，卻是拼個你死我活的暗鬥。

唯一鬥的不過是在男人心中的份量而已。

距離那日喪母加府中走水事件已過三日，這三日裏，榮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，有寧王府的寧菲郡主聽聞府中出事曾來看望，也讓榮華拒在了門外。

然而，卻有一人是她想拒也拒不了的……

056：擔心我嗎

是夜，墨染般的蒼穹上鑲嵌著寥寥無幾的幾顆碎星。

榮華自噩夢中驚醒，出了一身的汗，柳姨娘身上那把火是她放的，雖然當時恨不得柳姨娘死了才好，但最終還是驚著她了。

眼睜睜的看著一個活人被燒死，夢中就是柳姨娘張牙舞爪的要掐死她。

周邊一片漆黑，黑的只看到柳姨娘張著血噴大口朝她而來。

兀然，門栓被撥動的聲響驚的她身子繃的緊緊的，雙眸看向門栓那兒，有人在用小刀劃開她屋內的門。

這幾日因為啞娘和府中出的這些事，三個丫鬟輪流的外出幹活，她體恤丫鬟們所以夜裏沒讓人守夜，橫豎自己也是每夜都睡不安穩的。

這會兒，倒是有點後悔沒讓人守著了。

怕嗎？

再可怕，有夢中的柳姨娘可怕嗎？

屏住呼吸，掀開身上的錦被，輕手輕腳的下了床，手裏拿的正是小奴說辟邪故而放在床裏頭的捶衣棒子。

宛如胖嬰孩手壁似的棒子握在手心，一步步的走到門口處。

看著那刀尖兒一點點撥動門栓，心也跟著吊的高高的，得虧自己讓噩夢驚醒，如若不然，這是誰來害她還不知道呢。

而門外，院中廂房屋頂上，一身白衣的公子俊雋清秀，眉目如畫，全身都透成股謫仙般的清冷氣質，此時正望月負手而立，頗有欣賞良辰美景的架式。

暗衛一左一右隨侍在側，雙眼如貓頭鷹捕食一般，緊盯著下面那撥動別人房門的賊人，只待主子一聲令下，便要讓那賊人死無葬身之地。

“爺，我們要不要……”暗衛冷箭終於忍不住出聲了。

“哼，不要，本公子是來看月亮的，可不是來救人的。”

白衣公子冷哼著，表示自己只是在賞月的。心裏則腹誹著，死女人活該，這沈府發生的事，焉能逃得過他的耳目，這死女人好大的膽兒，跟沈榮淩一起燒了自家園子，還要跟沈榮淩一起同流合汙，把衛家拒之門外嗎？

暗衛嘴角齊齊的抽了抽，爺呀爺，咱能不這樣傲嬌嗎？明明是擔心人家四小姐的，要不然大半夜烏漆墨黑的那兒有月可賞呀。

冷風也是跟著搖頭，朝冷箭使了個眼色，意思是別多話，咱們是木頭人。

“……”

一片靜謐。

隨著榮華的門被撥開，兩侍衛也明顯的感覺到自家公子的氣息開始不穩了，那是一種習武之人動怒時氣息的波動。

而屋內，門後面的榮華也是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。

還好，她下床時把被子裹成有人睡的模樣，只要這人進來，她還有機會要麽逃要麽打。

嘎吱，門被推開了一條縫。

賊人還未進來，榮華只覺得憋氣憋的都快暈了。

“哼，小賤人，明年的今晚就是你的忌日。”賊人如是的說著。

榮華卻是聽的心裏一驚一驚的，這聲音，這聲音……竟然是——

腦海裏飛快的運轉著，自己跟這人往日無怨近日無仇，怎麽會惹來殺機？

門被推開，當那人閃身進來時，榮華高興著手中的棒子，睜大雙眸，啊的一聲尖叫，朝著那人的頭上招呼起來。

她沒有武學根底，但勝在最近這身子明顯的健壯了許多，連那日便宜爹都誇她好像長高了。

本就是怕極了的時候，拼了命的打呀捶呀，來人一個沒防備讓打中後腦正暈乎著，又被榮華這樣七零八落的打了十幾下。

榮華的聲音有些大，驚的院中有巡夜的聽到聲響往這邊走來。

蒙著黑巾的賊人一聽有人過來，一把推開榮華，逃也似的往院外奔去。

屋內，廂房屋頂上主仆三人都詫異的看著這一幕。

這女人太彪悍了點吧，一般女子遇上這事，怕早就嚇的手腳發軟，這女人那兒來的棒子，還把人給打跑了……

巡夜的人過來時，就看到小姐的房門大開著，在外面喊了兩聲，榮華的心中一塊巨石才算是落下了。

整了整衣衫，披了件外套打著呵欠從屋裏走出來：“怎麽了，出了什麽事嗎？”

“啊，四小姐，你沒事吧，剛才聽到你這屋裏……”巡夜的家奴如是的問著。

榮華卻是一擺手：“我做夢跟人打架呢，沒事了……”

家奴見榮華沒事這才散去，都笑言這小姐可真不虧是沈家的女兒，連作夢都在打架。

等家奴們走遠，榮華卻是腿軟的大聲喝著：“黑丫、小奴、冬兒……”

相信那賊人是不會來了，但她這會兒卻是後怕的腿軟的幾乎挪不動腿，只差沒有癱軟在地。

但喚了幾聲卻是沒有喊醒任何一人，心下了然，那賊人既然要動手，丫鬟們怕是會讓下些迷香之類的，睡的著叫不醒也是常事。

就在她以為自己會站在這兒凍到天亮時，那一白兩黑的人影卻是從對面屋頂朝她這兒飛了過來。

乍一看，驚呆了……

漆黑的夜中，一點點的亮光下，那個男人美如九天仙子換上了男兒裝，如遠山一樣的眉輕擰著，朱紅的唇瓣生的比女兒家的還要嬌嫩上三分，更別說白衣白袍謫仙般的氣度了。

但觸到男人臉上那副嫌棄的神情時，榮華如夢初醒，這個男人早就在這兒了，方才那賊人的事，他全看在眼中，卻不施手相救，如今這會兒出現又是為何？

“怎麽？嚇傻了嗎？”他的聲音猶如珠玉落盤清冷優雅。

榮華卻是冷笑一聲：“呵……”

“你……”白衣公子動怒了，輕擰的眉峰變成川型，溫潤如玉的面容似覆了層寒霜在上面，冰冷的深邃眸子凝著榮華，恨不得上去一把捏死這讓人惱的女人。

“呵，衛公子可真是有閑情，這麽大晚上到沈家可是要拜見家父不成？”榮華勾唇一笑，掩去心中的怒意，適時換上甜美的笑容。

“沈榮華！”衛卿切齒的喊出這個名字，寬袍袖裏大掌緊緊握住，心中則念著大剛經，勿念勿動。

兩人對視著，一個笑的溫婉生疏，一個怒的眼晴都要噴火。

“哼……”衛卿一甩袖子，轉身就要走。

榮華卻是喚了一聲：“衛卿，你是在擔心我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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